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席间气氛愈发热烈。
连江无涯都比平时多饮了几杯,冷峻的线条在暖黄灯光下也柔和了几分。
他虽觉此酒入口温和,但其余几人一杯接一杯,若是全部都醉倒,便无人照看了,于是他并未彻底放开。
然而,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这“解千愁”。
此酒名为“解千愁”,妙处便在于其“润物细无声”的后劲。
初时只觉得是滋补灵饮,清甜可口,待酒力逐渐化开,融入四肢百骸,那绵长而深沉的醉意才会如潮水般悄然涌上。
最先显出醉态的是明歌。
她原本还听着霍不羁高谈阔论,忽然就觉得眼前的景物微微晃动,脑子变得晕乎乎的,看人都带了重影。
她单手托腮,努力想保持清醒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、直勾勾地落在了斜对面的江无涯身上。
看着看着,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,那声音带着醉后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:“就是觉得……江师兄……太辛苦了……”
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让微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。
微醺的霍不羁反应慢了半拍,大着舌头道:“辛苦?无涯兄实力超群,怎么会辛苦?”
“你不懂……”
明歌蹙起秀眉,醉意让她将心底的话毫无保留地倾吐出来,“他什么事都自己扛着,心里装着那么多事……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……在第七层的时候也是,明明……明明那么危险……”
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带着点委屈的鼻音,“我知道师兄很厉害……可是……可是偶尔依靠一下别人……也没关系的啊……比如……比如我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,几乎轻不可闻,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江无涯心中漾开圈圈涟漪。
江无涯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,抬眸看向她。
少女醉眼朦胧,双颊酡红,用一种全然信赖、毫无遮掩的眼神望着他,那里面纯粹的关切,让他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暖石。
玉临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,摇着扇子看好戏。
容尽欢亦是微微动容,看向明歌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与了然。
江无涯定定地看着她,眸色深沉如夜,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震惊、无措,以及一丝……被理解的悸动。
他从未想过,会有人,尤其是她,在醉酒后说出这样一番直白又戳中他心扉的话。
“明歌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,“你喝多了。”
明歌没有回答,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,脑袋一点一点,最终支撑不住,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,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,竟是睡着了。
就在这时,霍不羁也终于被“解千愁”的后劲彻底征服,猛地一拍桌子,豪气干云:“说……说得好!无涯兄!以后……有我在!啥事都能靠我!”
说完,他脑袋一歪,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。
雅间内一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市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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